刘显玲
小时候,一到农闲时节,我们后屯祥富镇永耕大队就在城里请了戏班子,一唱三天。永耕村和我家地挨地,垄挨垄,中间隔着一条田间道,几块坟包就算是两个镇两个村的交界了。
记得一年暑假,永耕村又请了戏班子,我们屯中的吕二宝子的舅舅家在永耕五队,捎信儿来说让他们看戏去,全屯子也就都听说了,我央求我妈批准我和屯中的孩子们同去,总算得到了许可。我们吃过午饭早早的收拾好,穿上平时不舍得穿的小花布衫,到小园里摘两根黄瓜,拿着小坐垫和一件小破棉袄防着晚上冷,一帮孩子嘻嘻哈哈奔着四里地开外的永耕大队去了。在学校的操场上个个抻着脖子,等着戏台上点灯,戏台不过是一辆车斗零时改装的,或者就着学校的领操台,四面围上苫布,四周挂上马灯,就算是戏台吧。左等右等不见锣鼓响,本来是听说有下午场的,没想到等到了四五点钟太阳要落山了,也没演,得不到准信儿,又不想放弃,又有人说晚间演,这样,我们一行人各投各的亲戚。
我和我三舅妈的两个外甥女刘小兰和刘大闺儿,她俩分别是我三舅妈的大姐和三姐家的姑娘,就奔了学校再往北二里地外的永耕三队我三舅家。我三舅那时候扑奔着老丈人家搬到了永耕村居住,平时我还真没来过他家,也感觉怪不自在的,没想到我三舅妈和她的父母热情的款待我们,捞了一盆小米饭,腊肉炖豆角,豆角表面被一层灰亮的泡泡细密的包裹着,特别软糯好吃,一盆黄瓜丝加点葱丝香菜叶拌上农家酱,就是最好的美味。吃饱了又回到学校操场上,人挤人、人挨人,天已经黑透了,戏台上的马灯锃明瓦亮,演员穿的花花绿绿,具体唱了啥,到现在也不大记得了,大约是《包公赔情》或者是《秦香莲吊孝》。
戏散了场已是半夜,一路上紧跟着人群往回走,生怕落在最后面,黑漆漆的夜,没有一点光亮,清风刮过路两边的青纱帐,飕飕作响,甚是恐怖,前后左右全靠声音辨别,到了两村相交的北大界,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想起那几块坟包,隐隐的担心怕有鬼出来拦路,或者跟我们回家。一路,一脚深一脚浅,一脚踩了水坑埋汰了绣花鞋……,跌跌撞撞总算到家了,家人都已经睡熟,不知道是半夜十二点还是十一点,自己像犯了错的孩子,悄悄地爬上炕扯了被睡了。幸好我爸当天没在家,否则是不能让我去的,去了回来也得挨批评。
还记得小时候我在海伦城里的奶奶家一住就是几个月,每逢赶上年跟前儿,我爸来城里给奶奶家送年货,准会带我和老叔去看戏,大约三毛钱左右一个座,在现在的商业大厦北面叫百花电影院。看戏之前给我买两三毛钱的皮豆和瓜子,坐下了我就开始吃,看几眼大红大绿的演员咿咿呀呀,一句也听不懂,然后便睡着了。最后散场了被迷迷糊糊地叫醒,跟着我爸和老叔走回家。还记得爸爸带来了一大块褥子面,大朵大朵的花有二大碗那么大,鲜艳无比,说我妈要我奶奶用这块布给我做过年的衣服。我奶奶是海伦被服厂退休职工,做衣服很专业,结果爸爸拿来的大花褥子面被奶奶好一顿笑话,说:“这哪能做衣服,多土,你看看街里谁家孩子穿这么花的东西,好像唱戏的。”奶奶朝爸爸要了几块钱,带我到正大街路北的第七百货商店买了一块红黄相间的格布和一块暗绿色的迪卡布,分别做了上衣和裤子。衣服做的断肩,小方领,前襟后背掐褶的,还有两个小挎兜,现在想想都特别好看。那件衣服我一直穿到小学三年级,实在不能穿了,才舍得脱下。
3月30日,下午我在海伦市北派二人转传承保护中心观看了大型拉场戏《回杯记》,演绎的真不错,舞台效果美轮美奂,今天才知道了故事的全部内涵。小时候只在三婶娘家的录音机里听过,不记得具体情节,大约知道有那个忠贞不渝的王家小姐和考取了功名的张廷秀的爱情故事。一场戏,让我想起了这么多。戏散了,人去了,想想那个阴险狡诈、贪财好色、机关算尽的赵昂,此等小人也是自古有之今天亦有之,幸有苍天在上,世道轮回,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