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刘宏小说集《风雪托木斯克》
金恒宝
刘宏是成熟的作家,一位成熟作家的作品,没有程式化。
我读这部小说集《风雪托木斯克》,一意孤行地认为,从形式上看,它是小说;从本质上看,它是散文。因此,我称《风雪托木斯克》为散文体小说。什么是散文体小说?是指小说和散文相互渗透而形成的散文化的一种小说。其实,是小说是散文无可厚非,读者喜欢才高于一切。
当我收到《风雪托木斯克》一书时,对这个有点“洋”的书名不解,一读内容才知道,原来,作者用其中一篇作品的题目当作书名,是有自己独到见解的。托木斯克是前苏联一座风光无限的城市,它的标志性建筑就是火车站。远远望去,火车站这座尖顶的三层黄色房子,在风雪弥漫着犹如迷幻的城堡。托木斯克市周围有草原、河流、森林……这座城市和前苏联的很多城市一样,建筑大多是巴洛克风格,自然随意,充满古典艺术气息。作者描述了在这座城市短暂逗留的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的特点,栩栩如生。
散文是作者看世界,小说是作者写世界,这部《风雪托木斯克》,是作者既看世界又写世界的结晶。真实是作品的永恒生命力。该书的字里行间,折射出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社会不曾失去的真情,平凡日子的真事,看得见摸得着的真景……真人才能写出真文,真文才能感染读者,读者是独具慧眼的。什么是作者的真正财富?印度的奥修说:“丰富你的真实和真诚、你的爱、你的创造力、你的敏感度和你的精心品质,这才是你真正的财富。”
趣味是文学作品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因素。当我读到《老龚登泰山记》一文,禁不住哑然失笑。老龚爱好摄影,他曾发誓,此生能有机会登上泰山拍日出,死而无憾。如果不能徒步登上泰山玉皇顶,就死在泰山不回来了。老龚时常和单位同事提到泰山,一个搞宣传的问老龚啥时候爬泰山?老龚有点翻脸了:“你大小也算个知识分子,咋这么没文化呢?泰山是圣山,要说登。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孔圣人都不敢说爬泰山,你算老几?”这一类似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是屡见不鲜的,经作者一提炼,由生活真实上升到艺术真实,人物活灵活现呈现在读者面前。
老龚登泰山的愿望实现了。他虽然上了年纪,登泰山也坚决不坐缆车,他说坐那破玩意没有味道,是没有艺术眼光。老龚兴高采烈地登了很久,实在有些累了,他鼓励自己继续向上攀登。他的一条腿胯骨疼的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坚持到中天门再歇脚。又登一小段,那条腿突然一软,跌倒在石阶上,额头和胳膊腿都磕出了血,好在只是外伤,无大碍。无奈之下,老龚只好坐缆车下山打道回府。他请了一周假眼看到期了,怕同事们看到他的狼狈相丢人。老龚灵机一动,给单位领导发了微信,谎称从泰山顺便回一趟河南老家,又补了一周假。待老龚伤口恢复好了一上班,神采飞扬地和同事们讲述登泰山玉皇顶的经过。老龚刚要编排在玉皇顶拍照的情节,他一看唯独一位知道底细的同事凑过来想听,尽管老龚事先和那位同事说好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秘密。老龚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这部《风雪托木斯克》收集19篇作品,每一篇作品均具有可读性,让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咄咄画面引人入胜。《老龚登泰山记》中的老龚,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虽然在生活中司空见惯,但通过作者的提炼,在司空见惯中却成为了典型,这彰显出了作者的苦功夫、硬功夫、真功夫。从老龚的身上,我想起了这样的话: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骄傲自负是愚人的特征。虚伪不能创造任何东西,因为虚伪本身什么也不是。
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这部《风雪托木斯克》中的作品,全部采用大众化的语言,通俗易懂,雅俗共赏,老少皆宜。其中的人物就是以普通百姓为主体,说百姓话,写百姓事,绘百姓图。适合百姓审美需求、审美趣味、审美方式,读者喜闻乐见,读后余音绕梁。冯梦龙曾批评过去的有些小说:“尚理或病于艰深,修词或伤于藻绘。”他又说:“不足以触里耳而振恒心。”他所说的“里耳”就是“俚耳”,也就是民间的、市井的、老百姓的。冯梦龙认为,宋代话本小说和唐人传奇的最大不同,就是在于前者能适应老百姓的审美要求,而后者只能适应少数人。
好的作品,并非只限于小圈子里的人阅读,《火红的纸灯笼》就是如此。让不同层次、不同职业、不同年龄的读者认可的作品,才是有价值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