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是一幅画吸引了我,它画在村口的外墙上。铺天盖地的油菜花灿烂地招摇,粼粼波光在油菜花后面若隐若现——这里不是江南,但江南水乡的意韵呼之欲出。
美景总是在路上相逢,我且逛逛去。
沿村中大路前行约二百米,一条小巷闪出。信步走入,“初极狭,才通人……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我是穿越了吗?怎么陶令笔下的《桃花源记》在此完美铺开?
“咕嘟咕嘟……”一泓溪流哼着小曲迎了过来。它们活泼泼地流淌在人家门前的水沟里,在暖阳的映照下,泛着粼光,宛如游走的白银。一位大姐挑了一担萝卜蹲在水边,让潺潺流水冲走大白萝卜上面的红泥。大姐的脸膛也是红色的,乌发扎成一绺马尾,双手在水中轻柔地搓洗萝卜。我悄悄举起手机,大姐笑着摆摆手:“快别拍了,瞧我这一手泥。”
我也笑起来:“正是这样,才见劳动的乐趣——大姐这水是自来水厂流出的吗?”
“才不是呢,”她站起来,回头指了指村后大山,“我们的水都是活水,是从山后水库引过来的。水质好得很,我们平时洗菜洗衣都在这里。”笑意与阳光一齐飞到大姐的脸上。
“哦,那污水怎么处理呢?”我扫了一眼脚下干干净净的路面。
“我们村下雨不用穿雨靴的。”大姐自豪地说,“我们村在整改道路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路面采用了海绵式设计,平时的雨水雪水都会渗透到底下的水管里再利用,污水流到村外,那里有太阳能污水处理器。”大姐边说边笑,那笑容干净得就像眼前的活水一样。真看不出,小村庄的环保理念挺先进。我冲大姐竖起了大拇指。
“大姐的萝卜种在哪儿呢?”我又随口问道。
“家门口。”大姐回头指了指家家门前那绿意葱茏的一片。
我的心早就飞到那一块块整齐平坦的小菜园了。阳光下,民居前,一畦畦碧绿的青菜舒展着锦绣的叶子,一行行翠绿的小葱舞动着婀娜的身姿,小菜园的竹篱笆上,此刻正怒放着金黄的菊花。大姐告诉我,这些菜园是拆除了村中的废旧危房之后改建的。
“咔”,我随手拍下小菜园,并发到朋友圈。一会儿就看到留言:“乡村真是大变样,以前猪屎牛粪遍地,现在成为诗意小花园。”确实如此,记忆中的农村似乎总是和脏、乱、差为伍。几年前,我亲眼见到了很多“空心村”,无人居住的空房被风雨剥蚀,村庄像垂暮的老人般渐渐荒凉,迟钝,缺乏活力。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告别了洗菜大姐,我继续在村里闲游。虽是冬日,天气却晴好,有点十月小阳春的味道。刚走几步,我的视线又被随处可见的大樟树牵走了。每一棵树上都贴有铭牌,上面标有树龄、护理人的姓名电话。树顶撑起翠绿的冠冕,阳光从绿叶缝隙中筛下一地金屑。微风拂来,树叶“沙拉拉”地唱起乡村小调,我从它们的吟唱中听到了村庄的史诗:红旗漫卷,精准扶贫,乡村振兴……
冬日,暖阳是最好的滋养品。在村前一汪清洌洌的池塘边,我遇到了一群晒太阳的村民,“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真好,走出小山村,我的心中也装满了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