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馥
走在深冬的大街上,忽然飘来一股刺鼻的香味,停下脚步四下寻去,原来是不远处烤红薯飘来的香味。走过去,只见红红的炉膛里那又红又大的红薯被炉火烤得是又软又香,垂涎三尺,好想立刻吃到嘴里。
我很喜欢吃烤红薯,这还是缘于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烤红薯吃的缘故。小时候,每到春天父亲就在自家开垦的荒地里栽上一些红薯秧苗,到了秋天这些秧苗结出了红薯。父亲就把这些红薯分出几等,那又大又圆的上等红薯,父亲装上几筐用手推车推到种大米的水田地区换回大米,中等红薯母亲拿到粉丝作坊做成粉丝,下等的红薯留做自家吃。那时放学回家饿时,没有什么零食可吃,就央求奶奶给我烤红薯吃。
我最喜欢吃奶奶烤的红薯,一个个刚从热灰里扒出来好烫好烫,烫得都不敢用手拿,只好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用嘴吹用手拍,稍凉之后,将烤硬的薯皮揭下,送进嘴里嚼起来。哇,香极啦。那面筋般的韧性越嚼越甜,简直舍不得咽下去,那皮里的薯肉澄黄、净亮,热气直往上窜,咬一口,不用嚼,舌头轻轻一抿,只觉得一股热流滑进肠胃,象一杯糖水,甜透了心肺,甜透了童年。
奶奶是烤红薯的能手,每逢饭做熟了火灭之时奶奶便把几只生红薯扔进灶膛,用烧火棍轻轻拨弄几下,盖上热灰,不要一顿饭光景红薯便熟了。奶奶烤的红薯不糊不焦,好吃得很呢。那时家里人多地少,加上自然灾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奶奶总护着我,早晨上学临走时,她总要把三四个烤熟的红薯用塑料布包好塞进我怀里,香喷喷的味道直冲口鼻,真想一口吞下去,可又舍不得吃,现在吃了,中午饭吃啥呢?学校离家有几里地的路程,中午放学如赶回家,下午上课就来不及了,中午放学只能在学校了,午饭就吃奶奶给我烤的红薯。嘴里嚼着红薯,心里却惦记着奶奶,她烤的红薯自己一个也没有舍得留下,全让我带出来了。心里一直在想,也许此刻奶奶饿得正坐在灶口打盹呢,也许她正在想,只要我孙女吃饱了就行,她吃饱好读书,将来有出息,我年纪大了,吃饱了能顶啥用呢?想着想着我咽不下去了,将一只大的红薯包好留下,带回家给奶奶吃。
傍晚放学回家,刚跨进门就碰上奶奶,我把红薯举过她头顶。说:“奶奶吃!”奶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孙女吃,你在学校学习累了一天了,孩子……”
后来,我在外地读书。深冬季节,漫步在都市的大街上,从烤摊上飘过来的红薯香,勾起了我对家乡和奶奶的思念,那红红的烤炉里跳荡的炭火不就是奶奶那明亮的眼神吗?甜甜的吆喝声不就是奶奶对我牵挂的呼唤吗?我一直记得,奶奶和说过的那句话:等家里的日子过好了,我们盖一座大房子,灶台垒得大大的,奶奶给你烤更多的红薯。奶奶的话我不敢忘记,可我什么时候能为奶奶盖一座新房子呢?房子里面垒一座奶奶喜欢的那样子又大又宽敞的灶膛,让奶奶能天天吃到烤红薯呢?
如今,我的生活越来越美好,住上了大房子,家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可以天天为奶奶烤红薯了,奶奶的愿望可以实现了。可我那最亲最爱的奶奶却不在了,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