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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剑鸣的诗

来源:绥化晚报 2023-02-03 字体:

  范剑鸣原名范建民,江西瑞金人。中国作协会员。有诗歌、小说、散文、文学评论发表于各种文学期刊及若干年选,获过首届方志敏文学奖、井冈山文学奖。出版诗集《向万物致敬》《大地庄严》《诗意瑞金》,散文集《风吹蒿莱:驻村笔记》,长篇小说“河湾三部曲”(《灯花辞》《水车简史》《野庙碑》)入选省文艺基金或省重点扶持项目。
 

  枇杷树


      七八个孩子,围绕着一棵高大的果树
  那时候,你并不知道
  这是比北斗七星还要骄傲的人间

  透过密集的枝丫,太祖母的小脚
  比树叶还尖细。挪到屋檐下
  制止岁月的跌荡

  手扶一棵攀爬过的树,你深感惊恐
  采撷的快乐已经稀释
  狂热的舌头像天空渐渐收缩

  果实还在绽放。这一炉古老的丹药
  只承认鸟喙和翅膀
  所有的游子,都像是故乡倒掉的废渣


      结网的人


      有许多深渊你并未曾打量。有许多水族
  你并未触及。在河流边
  只有结网的人,才知道信心所在
  ——但是他离开已久。河流最终变成了
  破旧的丝线,摊在灰尘中
  老宅子留住了他的气息。猪血浆过的气息
  你盯着蜘蛛,在光线和影子中编织
  血缘。你盯着人间的深渊
  像一条落网之鱼,向着河流边的动荡年代
  不断回溯,触到亲人消逝的脸庞
 

       野老
 

       从豁口的门牙中,冲出一道凛冽的烽烟
  与电影院所见不同。你希望
  他像吴京一样,说出长津湖和三八线
  但褪色的衣扣封住了年轻的血
  尘世已被肉身过滤。他说起
  三岁时的死人堆,及救命的老奶奶
  二十岁时的海南岛,像他一样孤悬的国土
  说起异国的山河与风雪——
  只有杜甫的目光才能正视他嘴里的沧桑
  你只能默念:“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
  车子离开的时刻,老人仍在土屋前
  拄着拐杖,孤单张望
  而深山疯长的草木很快遮掩了人间
 

       民宿:山中来信
 

       “就像你已经知道不少人间的事情
  你还得知道山中的事情——
  不再需要像宗炳和尚一样
  画下山水,卧而游之
  可以随时自驾和安居,赴山水之约
  游而卧之或卧而游之,敬请自便
  来吧,我就是频频写信的元丹丘
  你不是李白也不要紧。因为你
  早已知道卢梭预言过的时光
  会变成现实:一些房子在人间死去活来
  钢铁和玻璃,能支起你所需的时空”

  ——我时常收到这样的山中来信
  读了又读,却无法回复
 

       母亲的十字绣
 

       彩色的手中线早有定数。母亲的一生
  从未对将来的图景如此确信
  一年三百六十日,针脚紧随老花镜
  像匍匐大地的朝觐者。花草渐萌
  神正在创世。金色的太阳,奔跑的马
  蓝本上的预示比天堂的传说还可靠
  苍苍白发,显现出献祭的悲壮
  我们提醒她休息。但母亲报以微笑
  那一刻,多像怀上孩子的羞涩
  多么好,鹏程与家和,一切胸有成竹
  久远而清晰的寄望,密缝的锦绣
  支撑着任劳任怨的腰身。多年以后
  高挂在客厅的十字绣,我所看见的图景
  并非锦绣山河,而是一架老花镜
  一直在人世间移动,闪着细微的光
  温暖,虔诚,沉浸于美好的蓝图
 

       天子峰
 

       天子峰离江河十里,离京城一千里
  离天空一厘米。有时候一粒光
  亮了起来,分不清是灯,还是星辰
  白云飘过时,天子峰引以为傲的
  并不是苍翠的树色,而是对面的土屋
  眺望的青衿。多年以后
  我通过这位青年的书著,知道了
  一个人可以借助思考,跟天子峰一样高大
 

       山中少年
 

       他突然出现在岔道,像是一种安排
  我们惊喜如但丁,像是中途有所遇
  他熟练地挥手,驾驶与年龄不相称的摩托
  荷尔蒙般的兴奋。面对陌
  深山的村子总有桃源般的热情
  正如几十年前的自己,对着公路上的轿车
  毫无理由地鼓掌。哦,山中少年
  我们有着共用的尘世,共同的前身——
  那是个晚清的孩子,就在这个山口
  朝天下一望,就看出青山自有出路
  江河必定行远。他清秀的脸庞
  多像摩托的轮子,转动梦幻的人间


       人间的事情
 

       这是西海第一千零一个岛屿
  比瀛洲小,比蓬莱大

  它为光临者带来幻觉:人间已无大事
  骑鹤而来的,都是弃世的
  李太白

  云水浩茫。只有船渡才能抵达的
  餐馆,尽情
  吞咽桃花源的鸡黍

  玻璃栈桥伸向无际的远方。鸥鸟
  是从不署名的诗篇
  鲛人在他们的国度窃窃私语

  但令人难忘的,竟然是创业者的
  侃侃而谈:战争,楼市,遗传
  以及拐弯的人口政策——

  这些人间的事情,比岛上的风物
  更打动俗世的深居者


       看见的,隐藏的


        在武宁,红豆杉,高山民宿,溪谷
  是被看见的——

  红豆酒的制作,乡村蓝图,及一种正在
  运行的体制,是隐藏的

  在大地的书写中,山水之城的灯火
  是能被看见的

  那些为水而迁的命运,及一代人的
  庞大告别,已被掩藏

  没有人能穷尽世间事。欢乐的,沉重的
  都朝着文字,谨慎地试探

  新鲜的书本正在翻开。空白处
  将比文字更深沉
 

       春晓
 

       鸟声掀开了春天最原始的部分
  然后才渐渐明白,今夕何夕

  峰山脚下,林中的竹笋已近两丈
  手机和书卷,离唐朝有些遥远

  重新确认的欢欣已不加控制
  长调和短调,此起彼伏

  高歌和低吟在分散中聚合
  握成一只手,拽紧厚重的窗布

  将至未至的晨曦,如鸿蒙初开
  在喉咙间显露细小的漏洞

  如果歌唱是先天的本能
  醒来,也许只是后天的习惯

  不必再清醒了。要让那些啼声
  继续保持露水般的湿润

  要让最美好的晨曦,像黑夜和睡眠
  继续遮住人世间的一切


编辑:王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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