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继清
必须，要给一些身世填补壮丽
在泄洪般的逃跑之后
孤独的白山黑水
一群犟爷们儿
大户、绺子、散兵游勇和一些枪
挺身而出
尽孝，跪拜这土地，爹娘和宝藏
他们的躯体，内含刀锋
天生就不会屈服
抵抗，凌驾死亡的人
简陋成血和骨头
被沦陷、告密、背叛，重重包围
打下去
营地、枪，颠沛流离
那些单薄的子弹
被带入山林，寒冷和饥饿
一次次完成苦难的发射
脚下是丧失的土地
嶙峋的肩头
却背着一个受伤的中国
八十年，那个秋天够遥远了
需要把一些名字，从尘埃里找出来
马占山、冯占海、孙铭武、汪雅臣、祁致中……
不必擦拭，他们自带光芒
就像这高纬度的天空
早已成为一首歌的前奏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头颅
那些头颅
无一不是目送了最后的子弹
敌人的变态，同样因为愤怒
劝降，厚禄与高官
他虚弱得，如一片枯萎的草叶
———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头颅，在咽下最后一块树皮之后
滚过一声闷雷
山林为之一颤，他轰然倒下
我看见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一颗头颅
恰好与大地的身躯吻合
成为山的顶部
兽性的刀
完成了生物学上的身首异处
却奇异地让头颅活下来
防腐药液簇拥的不死
常会在江山的某处，遇见我们
一种血，总也流淌不完
八十多年，一次一次地殷红
每一次，都宛如共和国的朝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