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庆军
傍晚,沿着广场上树林间的小路漫步,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吹奏萨克斯,悠扬的曲调,有丝丝伤感,我听出那是《回家》。循声而去,广场边上的一棵杨树下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端坐着在夕阳下,透过树叶缝隙的霞光洒在他的身上、洒在萨克斯上,斑驳着,如同一幅油画。
说实话,在众多的乐器里,我是很喜欢萨克斯的风格的,虽然自己基本上就是个乐盲,却没有影响我对音乐的喜欢。记得还很年轻时,总能听到一种美妙神奇、如泣如诉的音乐,让我如痴如醉、回味无穷。后来,在音乐会、在酒店大堂、在机场候机厅等公共场所,也总是能欣赏到这种悠扬的管乐,愉悦身心。再后来,我知道这种神奇的管乐叫萨克斯风,知道了萨克斯名曲《回家》《茉莉花》《永浴爱河》等,也知道有艾勒尔、巴比特、比切特、科尔曼、科尔特兰、肯尼·基等萨克斯演奏家。
老人吹奏了两遍,然后才停下来,用手帕轻轻擦拭了吹嘴,然后转头向我微笑摆手。
“您吹得真好,您一定是专业的。”我一边向老人走过去,一边说。
“什么专业的。企业退休工人,年轻时的爱好,自娱自乐而已。”老人说话时,让我再一次把刚才听到的曲调回味了一边,就像穿堂入室的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萦绕我的心头。
老人说,萨克斯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乐器,嘴巴松了,音准偏低,咬紧了,音准高,非不松不紧方可。萨克斯可以吹所有的调,变化在指法技巧。萨克斯音韵带着的铜管乐器特有的金属感,像是片片流动蜿蜒的阳光轻柔映照在生活上,可以在萨克斯的音乐里品味生活。这个来到儿子生活的城市,远离了大部分同龄的朋友、邻居,大部分谈得来的亲戚,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了,就应当融入这座陌生城市。
我和老人谈论着生活的琐碎,分享着对音乐的热爱,在不经意间,互相找到了那份久违的理解与共鸣。不知不觉,和老人聊了半个多小时,老人说要回家去帮老伴看孩子做晚饭了,他收拾自己的装备,笑着说:“在车间干了一辈子,是音乐让自己能‘柔软’下来,变成一个感性的人。我有时会来吹上几曲,或许哪天还会再见。”
望着老人的背影,我忽然想,生活就是一颗种子吧,而音乐就像一粒沙石,磋磨掉种子的硬壳,让柔软的心欣欣然发出新芽。就比如无处不在的广场舞。每天清晨或者晚上,都会看到大妈们带着小音箱,播放着欢快的歌曲,身着统一或者不统一的衣裳,随着节奏扭动身姿。广场舞成为了很多居民生活的一部分,起初让人感到烦恼的音乐,随着时间推移,也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偶尔,若因雨天或其他原因未能见到那群广场舞大妈,竟会感到一丝失落。
后来又去过广场散步,却没有再听到萨克斯的音乐。我不知道老人和老伴是不是回老家了,我知道,无论在哪里,老人和他的爱好一定能编织着属于他的生活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