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运良
母爱是外露而感性的,母爱是一条河,温柔缠绵。
父爱是内敛而深沉的,父爱是一座山,巍峨耸立。
在我六岁时,父亲就和本家叔叔殷小年以及村里其他几个伙计一起去外地做窑货生意。他们先到潼关进一批窑货,比如瓦罐、瓦缸、瓦瓮坛等,然后用船运到外地去卖。他们将船停泊在一个比较平坦开阔的码头,派一个人守船,洗衣,买菜,做饭,其他人都挑着窑货上岸挨家挨户去吆喝做买卖。他们的生意做得很灵活,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稻谷也行。万一天色晚了,还剩了货,就便宜点卖掉。十天或半个月或二十来天或一个月后,一船窑货终于卖完了,他们连同收上来的稻谷换成的钱,一起算账分钱。
做生意不可能一帆风顺,有赚钱的日子,也有亏本的时候。不管是赚,还是亏,父亲总是笑容满面,乐乐呵呵,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有一天半夜,我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孩子他妈,这次做生意亏了。”
“亏了那你还哼着歌儿进门呐?”
“我不笑难道还哭不成?我怕娘和两个孩子看出来担心。”
在外面做生意不但有亏本的可能,还有人身安全的风险。一次,父亲和他的伙计们往手扶拖拉机上装货时,他的左手不小心被手扶拖拉机的扶手卡到了树上,动弹不得,疼痛难忍。父亲急中生智,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左手狠狠地拔了出来。顿时,五个手指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样,父亲总算保住了一条完整的左臂。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父亲五个手指的皮肉才长好。可是每到冬天,这只手就冷得发抖,连晚上睡觉都得戴着手套。
从此,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每天就窝在家里,既不出去串门,也不出去赚钱。
母亲问他有什么打算,他立马精神十足:“我要去学酿酒!”
“不行!不行!”母亲坚决反对,“酿酒成本高,风险大,赚了还好说,万一赔了咋办?两个孩子还要读书哩!”
“我支持爸爸!”我第一个站出来给父亲打气。
“你拿什么支持?酿酒要上万块钱的成本呢!”
“精神支持!”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看父亲主意已定,母亲终于同意了。
父亲背着行囊,只身一人到毗邻乡——湾河乡拜师学艺。
经过20来天的学习,父亲终于学成归来。
购设备,买原料,砌灶台,蒸稻谷,和酒曲,等等,都是父亲一个人完成。他每天忙得屁股不沾凳子,像陀螺一样;他全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钻出来;凌晨,鸡叫了好几遍,父亲还蹲在地上画图纸;深夜,昏暗的白炽灯投下父亲瘦肉的背影……
出酒那天,天空飘洒起久违的雨滴,大地一片清凉。父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渗满了密密匝匝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一甑酒喝的喝,送的送,所剩无几,但父亲却很高兴。是啊,人要懂得感恩,父亲的成功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和鼓励。
父亲这种乐观开朗的性格和勤奋刻苦的品质深深地影响着我,激励我克服了一个又一个来自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困难。父亲常跟我说,人的意志和困难就是一对冤家,你的意志越低头,困难就越抬头;你的意志越抬头,困难就越低头。顺境也好,逆境也罢,都要拥有强大的内心,强大的内心可以征服一切。
父亲就像一座大山,时刻屹立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每当我疲惫了,大山给我依靠;每当我受挫了,大山给我开路;每当我骄傲了,大山给我忠告。
父亲,过去,你陪我长大;现在,我陪你变老!
父亲,无论岁月怎样更替,时光怎样变换,空间怎样转移,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大山,岿然不动,巍峨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