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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诗荐读

来源:绥化晚报 2022-03-04 字体:

  帕斯捷尔纳克

  王家新

  不能到你的墓地献上一束花
  却注定要以一生的倾注,
  读你的诗
  以几千里风雪的穿越
  一个节日的破碎,
  和我灵魂的颤栗

  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
  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
  这是我们共同的悲剧
  你的嘴角更加缄默,那是

  命运的秘密,你不能说出
  只是承受、承受,
  让笔下的刻痕加深
  为了获得,而放弃
  为了生,你要求自己去死,
  彻底地死

  这就是你,
  从一次次劫难里你找到我
  检验我,使我的生命骤然疼痛
  从雪到雪,
  我在北京的轰然泥泞的
  公共汽车上读你的诗,我在心中

  呼喊那些高贵的名字
  那些放逐、牺牲、见证,那些
  在弥撒曲的震颤中相逢的灵魂
  那些死亡中的闪耀,和我的

  自己的土地!
  那北方牲畜眼中的泪光
  在风中燃烧的枫叶
  人民胃中的黑暗、饥饿,我怎能
  撇开这一切来谈论我自己

  正如你,
  要忍受更剧烈的风雪扑打
  才能守住你的俄罗斯,你的
  拉丽萨,
  那美丽的、再也不能伤害的
  你的,不敢相信的奇迹

  带着一身雪的寒气,就在眼前!
  还有烛光照亮的列维坦的秋天
  普希金诗韵中的死亡、赞美、罪孽
  春天到来,广阔大地裸现的黑色

  把灵魂朝向这一切吧,诗人
  这是苦难,
  是从心底升起的最高律令
  不是苦难,
  是你最终承担起的这些
  仍无可阻止地,前来寻找我们

  发掘我们:
  它在要求一个对称
  或一支比回声更激荡的安魂曲
  而我们,
  又怎配走到你的墓前?
  这是耻辱!
  这是北京的十二月的冬天

  这是你目光中的忧伤、探寻和质问
  钟声一样,压迫着我的灵魂

  ——《花城》1991年第2期

  (王家新:1957-,湖北丹江口人,诗人,诗歌评论家,教授。代表性作品有《瓦雷金诺叙事曲》《帕斯捷尔纳克》《游动悬崖》《回答》《乌鸦》《纪念》《在山的那边》等。)

  《帕斯捷尔纳克》是王家新的代表性作品,也是汉语新诗从一个理想主义抒情诗的时代迈向以沉郁、思索的叙事性时代的标志性诗篇之一。诗歌首先以致敬的方式,在精神上寻找同伟大诗人对话的可能,“不能到你的墓地献上一束花/却注定要以一生的倾注,读你的诗”,诗人与诗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灵魂深处的交互慰安。帕斯捷尔纳克是诞生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伟大小说家、诗人。一生颠沛流离、命途多舛,不畏惧政治,不畏惧权力的暴力,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保持着思想的独立性。这些精神历程和文学感受所孕育出的诗篇,和80年代汉语诗人的境遇有着殊途同归的归属感,“从一次次劫难里你找到我/检验我,使我的生命骤然疼痛/从雪到雪,我在北京的轰然泥泞的/公共汽车上读你的诗”,寒冷与孤独的感受似乎就预示着90年代汉语新诗创作和诗人境遇的低潮,遥远俄罗斯的冰冷季风带来了北京的泥泞。诗人在帕斯捷尔纳克那里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也领会到了诗和时代所赋予自己的伟大责任,“那北方牲畜眼中的泪光/在风中燃烧的枫叶/人民胃中的黑暗、饥饿,我怎能/撇开这一切来谈论我自己”?如此,更为剧烈的风霜扑打,由伟大诗人死亡和赞美抚育出的俄罗斯思想者的春天,让承受苦难成为一种资本,一种足可以与诗人沟通的前提,在北京的冬天里,帕斯捷尔纳克的“忧伤、探寻和质问”为过去和未来的汉语新诗敲响了警钟,也震撼了诗人的灵魂。对此,诗人说过:“作为一个诗人他一生就在和这些人对话,帕斯捷尔纳克正是我灵魂上的对话人之一,中国诗人当然需要一种本土文化的自觉,但他们同样需要以世界上的那些伟大诗人为参照来拓展自己的精神和艺术空间,并以此来激活他们自己的传统。”这既是王家新的诗视野的突破也是汉语新诗自诞生以来的国际化视野的最佳体现,胡适、徐志摩、穆旦、杨炼、济慈、奥登、波特莱尔、庞德,等等,无论是诗歌技艺还是诗学精神,中西诗人都在开放交流中互相影响、互相成就。
 

  点灯
 

  陈东东
 

  把灯点到石头里去,
  让他们看看
  海的姿态,让他们看看
  古代的鱼
  也应该让他们看看亮光
  一盏高举在山上的灯
  灯也该点到江水里去,
  让他们看看
  活着的鱼,
  让他们看看
  无声的海
  也应该让他们看看落日
  一只火鸟从树林里腾起
  点灯。
  当我用手去阻挡北风
  当我站到了峡谷之间
  我想他们会向我围拢
  会来看我灯一样的
  语言

  ——《作家》1995年第7期

  (陈东东:1961-,上海人,诗人。民间诗刊《作品》(1982—1984),《倾向》(1988—1991)和《南方诗志》(1992—1993)的主要编者。有诗集《即景与杂说》《解禁书》《下扬州》《海神的一夜》《明净的部分》等。)

  陈东东是个努力写作的诗人,但评论界对他的关注并不充分。他擅长写短诗,对汉语新诗语言的领会还是有很多独到的地方,比如在日常语汇中赋予辐射性的想象力。这首《点灯》就写得比较好。

  灯,带来光明,也因此具有了诸多象征的意义,佛教里的生命象征,俗世的清晰与光亮,对前途的期许,等等。现代诗人废名对灯也情有独钟,有诗《灯》,如此写“灯光好像写了一首诗,他寂寞我不读他”,有诗《十二月十九日夜》,如此写“深夜一枝灯,若高山流水,有身外之海”。想象卓越而阔达。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整个哲学领域的研究产生了“语言学的转向”的整体认知,跟随着西方语言哲学的脚步,重新厘定和发现人文精神世界。德国的语言学家、外交家洪堡特将语言视为民族精神的代言者,荷尔德林将语言作为万物存在之家,而维特根斯坦的“语词无法达到的地方,空洞无物”言论更是将语言视为一切。对诗歌来说,语言如灯,照亮并昭示、蕴含着世界。陈东东的《点灯》,运用象征、夸张的手法,很好地映现了这个道理。在诗的语言里,领略常人目测不到的美。可以想象一幅图景,在诗里,古代的鱼,嘴里冒泡,从湖游到大海,大海翻滚巨浪,海的姿态,被石头记录,从白垩纪至今,这里曾是海,漫过大陆颤抖的心脏。诗的语言,是生命的语言,是厚重和沧桑。在灯所照耀的江水下,活着的鱼和无声的海蹦到他诗中,诗的语言是灵动的演绎,让他们看看吧,诗的语言无所不能及,它是外部的表现是内部的写照,而诗的语言则依靠于想象,用想象建构起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落日,摇摇欲坠,像打了一场瞌睡,便趴了下去,一只火鸟从树林里腾起来,射向天空,划破,诗的语言就像一只火鸟,是太阳欲下时候一只火鸟窜出的想象。“当我站在峡谷的中间,他们会向我靠拢,会来看我灯一样的语言。”一个人写诗时,反复独自站立,眼前所有情景都扑面而来,都成为了语言的一部分,他们会变成像灯一样美的语言,有着不可言说的美。点灯,为心灵亮一盏灯,灯可以让你诗意的栖居,如同语言一般,回味无穷。
 

推荐人:陈爱中

  陈爱中,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曾在苏州大学文学院做博士后研究,2012年9月至2013年9月在荷兰莱顿大学区域研究所做访问学者。获得黑龙江省首届普通高校教学新秀奖、黑龙江省第十四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黑龙江省第六届文艺奖一等奖,为霍英东教育基金会高等院校青年教师奖获得者,有黑龙江省“六个一批”人才荣誉称号。


编辑: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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