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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生活与生命的生态诗写

来源:绥化晚报 2023-09-15 字体:

——读王富祥诗集《越过夏天的地界》

施远方
 

  王富祥的生态诗歌书写的对象很广,既书写山、河、湖、海、林、草等事物,也有书写生态农业的诗作,这是他生态诗歌的“主干”“主流”,但他的一些诗作虽未直接书写上述内容,然诗歌呈现出的生态的生活、生态的生命状态,其魅力丝毫不逊色于“主干”“主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些岔枝、支流,使得他的生态诗歌更繁茂、更广阔。

  关注生活和生命的状态,是文学的文化使命,也是生态诗歌创作应有的态度。生态的生活和生态的生命,是人类在内的万物共同的追求。《覆盖》《父亲的晚年》《苦瓜开花结果》《周末》《把树修剪成该有的样子》《晨扫》《拔牙》《茶叙》《放蜂人转场》《谢谢春雷》《品茶》《蒲公英》《向日葵》《两只麻雀的爱情》《我相信了春风》《养蜂人》《黄山松》《门源油菜花季》《在插箭台观日出》《猪圈咖啡》《南方的雪》等诗歌作品,都有着这样的文化观照。

  《覆盖》一诗共10行,第一节4行,“绿色覆盖了长过冻疮的土地/绿色覆盖了我的视线/绿色覆盖了春天/绿色覆盖了绿色”,4个覆盖形成的排比势大力沉,把大地返青写得蔚为壮观。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诗人所要表达的内核是什么。第二节的6行,诗人揭开了谜底,“土地大面积返青了/父亲还在田坎和边角种包谷/父亲不会让每一寸土地荒芜/父亲的每一个日子都没有空白/父亲不希望秋天歉收/重复地在田坎和边角覆盖汗水”。那么多的覆盖,没有覆盖住父亲的心思,他要向秋天、向大地索要丰收。很显然,这与少数人所认同的生态诗歌有着很大差距,父亲这是在过度垦殖、透支土地。然而,自古以来以勤劳自居的中国农民、中华民族的生活状态不就是如此的吗?所有田坎、边角,都被利用到了极致。没有这样的向大地索食,又如何能喂养出五千年文明呢?中华文明是建立在农耕文化基础上的,这首诗无疑与歌颂劳动有关,而作为被歌颂对象的我们的父辈们、先祖们,他们似乎成了被生态文明所抨击的对象。这种悖论对冲的结果,就形成这首小诗的文化关注——对人类生活与生态文明相悖相克的关注。诗人没有对比作结,因为结论是苍白的。而满纸的生活气息,父亲、包谷与周围环境结成的生命共同体,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思考。

  《周末》《茶叙》《蒲公英》和《拔牙》《苦瓜开花结果》等几首诗,也是生活气息非常强烈的诗歌。无烟火,不人间,生态诗歌与生活并无抵牾的理念,在这些诗歌中得到了完美体现。

  “阳光虚胖/肉肉地趴在窗台上”(《周末》)把诗人周末慵懒的生活状态转借给阳光,温馨、缓慢的生活节奏,生命的松弛状态、满足感,就跃然纸上了。“把一些发酵过的往事拿出来浸泡/又慢慢品。个中滋味,都在舌尖定位//有些话说着说着就没味了/这茶也是。浸泡过多次后/就只有水的味道了。其实味蕾也知道/谁最初是没有味道的”(《茶叙》),品茶,诗人品出了人生之味,也品出了生命之味。作为品味的对象,茶叶这一主体的生命状态也是我们不得不留意的,我们对茶的爱、对茶的“浸泡”,是否也是对大自然过度地索取和摧残呢?《蒲公英》这首诗,通过对“最初”(青少年)、“后来”(初为人父)、“最后”(中年后)三个时间段诗人对蒲公英的处置,写出了人在一生中对同一事物在不同阶段的需求,从精神食粮到生活用品、治病之药,这种各取所需的处置方式,很有生活化和戏剧性。然而从诗人的诗写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人对大自然的依赖是从始至终的,不论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都无法与之撇开关系。可以说,诗人已经将精神的生态和自然的生态融为一体了。

  《拔牙》中,诗人写到自己将发炎拔下来的两颗尽头牙扔到了自家屋檐上,“让它与日晒雨淋交换呼吸/如果以后遇到什么极端气候,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借屋檐两块“能够咀嚼骨头的骨头”应对极端气候,诗人的想像新奇而遒劲有力。细思之,这是诗人与自然合体共同进退的心灵写照。人类的尽头牙其实已经严重退化了,拔下来之后更是毫无用处了,没想到,诗人居然让它又活了一次。对病痛的妥协,并不妨碍我们给生活幽个默。这也算是无用之物的物尽其用吧。

  《苦瓜开花结果》中诗人写到:“最美好的年华,你结出的是苦果/只有蛙鸣,为你的青春/朗诵,一遍又一遍地朗诵”。苦瓜在诗人前文的诗写中是丑陋而卑微的,但此3行一出,完美升华了苦瓜的内美,诗人对大多数人都不太喜欢的苦瓜高度赞颂,写出了朴素的众生平等的生命观。结句,诗人还善意地写到,“把你的下辈子种在甜瓜地旁/下辈子仍然苦但可以与甜瓜为邻”,这就是所谓美美与共吧,苦瓜与甜瓜可以共享生存空间,乌鸦和孔雀能够共栖诗意大地,所有生命可以和谐共生,这不正是生命本应拥有的状态和我们对一切生命体应有的态度吗?

  类似的诗篇还有很多,不再牍举赘论。总之,这些诗篇是王富祥对生态诗歌的重要文本贡献,他以入微的观察、精细的诗写、诗意的表达,用直达生活现场的烟火气直抵生命内核,带给了读者更多的启迪和思考,有力地拓展了生态诗歌的场域,让我看到了生态诗歌更多的可能性。

2023.8.16 昆明

       施远方,本名吴勇聪,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国边防警察》《星星诗刊》《边疆文学》《滇池》《四川作家》《读者报》《云南日报》《都市时报》《中国诗人》等刊物发表各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出版有《路过岁月》《节气里的中国》等文集。

  王富祥,四川都江堰市人。曾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绿风》《散文诗》《四川文学》《广西文学》《青年作家》等报刊发表诗歌,有诗作收入二十余种选本。


编辑:张桂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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