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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河山诗歌

来源:绥化晚报 2023-03-17 字体:
   

  杨河山,1960年生人,2010年开始写诗,在《诗刊》《星星》《诗林》《诗潮》《诗建设》《扬子江诗刊》以及美国《新大陆》等国内外多家诗刊发表诗作,作品曾入选国内多家重要诗歌年度选本,著有诗集《残雪如白雏菊》等。现居哈尔滨。


绥化之诗
——献给我的家乡与亲人们


       绥化简史
 

  它自建城以来所有发生的众多的事件之中,
  我最倾心的其实仅仅是1910年
  这个城市开始有了电灯,
  (当时它灯火通明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人们是否爆发出欢呼声?)

  一年后也就是1911年,有人开始邮递信件,
  1928年这个城市第一次通了火车,(人们兴高采烈迎接火车,
  这里一定像度过一个欢乐的节日)
至于它发生过的霍乱鼠疫,
  1931年夏天的特大洪水以及1941年5月5日
  23时18分27秒的六级地震,
  (此外又发生过鼠疫与六级地震)以及后来的特大火灾,
  异族入侵乃至以后的被苏联红军解放,
  这个苦难的城市,其实还有
  许多重大的事件发生。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只是我不堪回首,这里始终是我的故乡。


       出生地
 

  我的出生地是我所在城市的一座废墟。
  一条泥泞的街道,
  栽种着柳树和蓝色向日葵。

  从来没有人听到我的哭声我的笑声。
  已经找不到那所房子,
  那些喂食我玉米糊糊的人早已去世,
  她们的形象变得模糊。

  不是想让你来到这里,
  有东西在闪烁,有事情密而不宣*,
  红色火炉上一只铁皮水壶冒出沸腾的白色蒸汽。

  *美国诗人约翰?阿什贝利诗句。


       1969年
 

  天下着雪。我家土坯房的窗玻璃
  蒙上了
  一层塑料布,像白内障。
  大学校长和老师来到我家,与父亲说起什么人被批斗,
  以及自己应该如何逃避批斗,
  我被派出去,在门口望风,和妹妹。
  那一年我九岁,并不理解
  他们的恐惧,甚至没有好奇只是觉得好玩。
  我们在门前雪地上摩擦出溜滑,
  一个男孩儿自由落体,与一个更小女孩的自由落体,
  在黑暗中,没有灯火的院子,
  有雪的反光,那片雪地,被我们擦出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深秋
 

  深秋,绥化新华乡,母亲墓地的
  玉米全部变成了鹅黄色,古老经卷那样的
  土黄色,最后的白色,而青草
  仍然翠绿。它们从土里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
  像一簇簇火苗。毫无疑问它们
  也将变成鹅黄色,经卷那样的土黄色
  甚至白色。我与老父亲和弟弟
  来到这里,简单却深情地祭拜
  并点燃了四支烟卷,似乎看见母亲
  在享用它们,似乎看见母亲
  在注视,没有悲伤几乎有的全部是喜悦。
  然后,在我们之间,一切变得沉默,
  当我们离开,我看见那四支烟卷始终烟雾缭绕。


       我们能看见月亮
 

  月光照亮北京。
  月光照亮哈尔滨。
  月光照亮绥化。
  月光照亮绥化郊区五公里的新华乡,
  那座长满了玉米和荒草的墓地。
  (月亮照亮了另一个世界)
  月光普照,它将照亮所有它能照亮的。
  我们能看见月亮。
  它真美,我们和它在一起。


       岁月
 

  根据古老的传言,亲人的照片
  在他们死去之后会走光,
  变得暗淡,如同没有月亮的夜晚。
  如今我注视着母亲与祖母的
  照片,发现她们仍然如生前
  亲切望着我,微弱的光线中,
  那些消失的往事又一次浮现,
  有一种我不可能再度拥有的美丽。


       在九十二岁老父亲身边睡觉
 

  没有梦,感觉特别真实。
  飘荡了这么多年,
  就像小舟停驻在一个港湾,
  被一根绳子拴着。
  几乎整整一夜听他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空气从他没有牙齿的口腔
  自由灌入他的肺,
  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吐出来。
  听见海的潮汐,涌动,涌动,升起又落下。
  凌晨一点他醒了,并不知道
  我也醒着,在黑暗中,静静有力搓他的头他的脸,
  那是他日常锻炼的一种方式。
  于是我也与他一起搓,
  晨光涌现,他仍然不知道身边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窗外不远处是绥化火车站
 

  凌晨,窗外不远处是绥化火车站,
  我看不见它,
  只有一个一个亮着串灯的东西
  缓缓移动,我并不确定
  那是火车。传来了火车嘹亮的汽笛声,
  出生的城市,记忆中的
  火车站,这些年始终奔波,
  家乡越来越远越来越近。
  (那座木头廊桥此刻似乎咯吱咯吱响着)
  在这个看不见火车
  能听见汽笛声的拐角病房,
  好像声声呼唤。我的心仍然渴望着远方。


       喜欢黑白战争电影
 

  1969年,漆黑的夜晚,
  一个偏僻乡村,傍晚六七点钟日落之后,
  我们去看黑白电影。
  走在没有月亮的路上,
  途经翠绿的玉米地,里面坐落着
  许多孤独的无名坟墓,
  荒草摇曳,似乎有人挥舞着它们。
  电影开演了,一个土坯垒成的
  院子,角落里停放着那辆红色拖拉机,
  一些抽烟的人,嘴里喷出
  蓝色的烟雾。我就坐在他们中间
  与烟雾中间,以及鬼魂中间。
  此刻,坟墓中那些死去的人也在观看,
  在我们头上,一个胶片轮
  旋转,另一个也旋转,
  那些有孔的塑料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
  美妙绝伦,几根木棍搭建的
  银幕上,开始浮动着越来越多的
  活动影像。黑白战争电影,
  上个世纪的某个夜晚,
  我们与我们的先人一起观看,
  传来机枪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从墓地的方向,好像那里的人在大声欢呼。


编辑:张桂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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