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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时间

来源:绥化日报 2024-11-04 字体:

霜扣儿
 

  一些小亭子与一些幽静的松林处,被六七个或十来个自组的弹唱小团体占据着。离的不近,看不清乐器都是什么,听起来音质并不算太好,但有麦克风在支撑着,唱腔清脆,悠远,甚至有的很嘹亮。

  停下来,听到“一更呀里呀,月牙刚出来呀,貂蝉美女呀走下楼台,双膝跪至在地土尘埃呀……”,也有的在唱“送情郎啊,一送送至在呀大门东啊,偏赶上老天爷下雨又刮风……”的地方小调,总有着一些陈年的气息,穿过小公园,浸入到行人或寻乐人的耳朵里来。听着,心思容易就跟随着,百年小城的世俗记忆之门,缓慢地打开了似的。

  似听似不听的,一段并不曲折的林间小路便走完了。

  原来的步道板是红黄绿蓝相间,摆着比较好看的几何图形,从高处或从远处看,这些图形很有一些匠心与规矩。时间过去了几年,风和雨也来过了几年,慢慢旧了、破了,铺设人的心意也就失去原本的那份完整与新鲜。

  以前愿意去小山的顶上,一个八角凉亭,在头顶题着“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之类。圆溜溜的四根柱子,下面是五边形的几条石质座椅。站在那里,几乎可以看到一公里之外的广阔大地,及附近错落不齐的新旧楼房。楼房空隙处,卧着尚未拆迁的一小片低矮平房。花朵在那里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夜晚的霓虹,与偶尔有幸漏在哪棵老树上的星光。

  从这个入口进来,不用十分钟,便能走到那个出口。中间的几洼水倒映着年轻或年老的各种树木,认真揣摩,到也有“云在清水月在天”的情境。

  一个红盖小木屋坐落在莽莽的枯枝与新绿的深处。

  女儿说:“妈妈,那是谁的?”

  “谁的也不是。”小木屋安静地好像睡着了。假如没有我的相机及我倏然而逝的某种心思,它一定永远的隐匿着,不会跑到我的日记中。

  白桦树皮斑驳,顶端像老人的牙齿,参差不齐。

  小小的花,星星点点的在枝上,着急的,也或者是年长的,开出了那么几片,其余全在苞中,下一场雨到来后,她们会顶着露水彻底开放出来。好比一个人,带着些许艳丽的绮思,挣脱了窘迫青涩的少年时代,到了绚目绽放的青春,接下来,就有了花好月圆之意,再接下来,当然是秋风萧萧,随霜痕湮灭了。

  目前,我与女儿看到的,只有那么几朵:花开一半,有些许失落,也有些许憧憬。

  有弦乐在耳边,清风蓝天及上好的阳光在头顶,其实景致也很好。

  风景,有很多人对这两个字有着极为庄重或喜乐的心思,所以奔了来。其实有太多人并不懂得,看风景,看的不只是风景,看的是风景后面自己的心情。正如很多人去探望故人,他们以为所珍重的全是故人,其实不是——所珍重的还有自己内心对故人的那份感情。

  境由心生,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弯弯绕绕,又遇上了一伙调弦试唱的人。

  在松林的偏静处,白衣红衣搭配得很醒目。隐隐有人说,你刚才唱的不对,慢了半拍。另一个人说,是吗?我可能是老了,跟不上节奏了吧。一个人说,那没有关系,再来一遍,慢慢唱吧。

  这些人都是民间自发而成,为了那么一个爱好,常常聚在一起,比较悠闲地打发自己的暮年时光。他们几乎是没有机会上得哪个舞台来展示自己的长处。他们不太可能有鲜花有掌声。但他们依然爱着,鲜花与掌声在自己的心中——从那个严肃的态度,就能懂得他们对自己业余生活或老年生活的尊重及热爱,那份坚持,难道不是一种赞美与喝彩吗。

  爱着自己,不管年轻还是年老,不管富贵还是贫穷,不管胖瘦美丑。人活着,不会有比这个更值得称道的心态。

  由此便想起近日看的电视剧《老伴儿》。

  一对老人,男的得了癌症,晚期。临终前未了的心愿是如何安置自己的老伴儿。于是带着她千程百里,奔赴五个儿女家,希望在哪个儿女那里放下这份爱与牵挂,轻轻松松地离开人世。这两人从黑龙江的海林走到了古城西安、繁华的上海,现在到达山城重庆。一路不算奔波,相扶相依着,本着极其乐观的精神面貌,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解决着各家的生活琐事。一言一行都是那么平实朴素与智慧,油然使人感慨万端。

  病的没有因病而垂头丧气,照顾的也没有因为疲惫而长吁短叹,倒是齐心协力地为这人生最后的旅程添加了诸多的美好。比如在西安老城墙下,两个人闪开了高处的车海,就那么在城根儿底下最安静的地方散步,话家常,异地他乡并没有给这两个老人带来精神或思想上的距离与陌生,更像在自家庭院般的闲适,这场景,无疑是需要胸怀的。在上海的老巷子,也并没有使得他们打怵,依然按着一直以来的行为方式,做着人,行着事。在一步一台阶的重庆,仍然是如此,对故土有热爱,对他乡也有随遇而安,我敬佩着这样安谧又整齐的为人原则。即使这些事发生在戏里,也是让人喜欢的。戏,是人写的。那么我便应该敬慕写出这样戏的人:他有着多么通透又练达的人生观啊。时日无多,还仍然当做盛年那样的活着,积极,乐观,偶尔老太太还会嗔怪一声老头儿,老头儿也会为老伴做个主,打个气。生命的力量与温暖在各个细节中,体现的那么具体,这也使得生命的意义变得格外的绵长与柔软了。

  而这一路的听风看水,又何偿不是活人的一份极致呢。

  人生中,有多少事情,总是需要被美好的主观来加工,才呈现出部分使人留恋的美。正如人生中,很多真相只有披了比较可爱的外衣,才能逼退灰败与平庸,使鲜亮的那部分走到台上来。

  乐观的人,愿意相信添加后的那部分。这乐观的人是智慧的——总要相信信点什么,才能使一些美好离自己近一些。

  真有智慧的,也必然更清楚地记得那些灰败,与未加工前的不美。反复比对,使自己成为别有特色的制造者,制造有时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成就,它使真真假假的一些东西,都有了超乎真假以外的不寻常的相貌,从而拂却尘埃,露出承载这些尘埃的真东西来。

  至于制造者的辛苦,若自有甘甜所在,那就不是辛苦,权当是雨天上西楼,雪天折红梅,这种累,很怡然,甚至也很妖娆。


编辑: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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