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龙
一进入深秋,顿生悲凉之感,看那成熟中的枯萎,斑斓中的凋零,特别是看到那些树叶纷纷在秋风中谢幕,怎能不让我萌生忧伤的情感。
世事纠葛,人生百结。许多事物常被遮蔽,或被避开,从而引起人们的忽略,成为不经意间的粗心敷衍,这成为惯常行为,我还看作是人之常情。我听落叶声音淡漠就是如此。
秋风一起,凉意顿生,木叶萧条,雁阵南翔,人们忙着诸多农事和御寒,谁还留心倾听树叶落地的声音。可我在一个静夜里忽然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
我在院中栽种了几棵山梨树,一到春天就在枝头冒出蛋黄色的嫩芽,很快成为片片绿叶,泛着美丽的颜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春天退去,盛夏到来,那些树叶变成浓密的青荫,遮蔽了整个枝头,蝉声低吟,鸟儿高唱,为寂静的院落增添不少雅趣。
不知不觉中深秋来临,树叶也黯然失色,由绿开始变黄,紧接着零落到地上,积起一层落叶,走上去还飒飒地响,我从没关注也没静听过叶落地的声音,因为我知道雨落有音,风卷有声,叶落不会有什么声音,那一夜的静听却打消了我的误解。
那一夜真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能听到猫蹑手蹑足轻走的声音,整个人都被叶落的声音吊在半空,我竖着耳朵静听那声音,听得心潮起伏,原来树叶落地也有声音呀。
清晨起来,我急忙跑到院中,看那些落叶,都是安然而恬静地相拥在一起,有的舒展地躺着,有的欢快地跳动,依然是活生生、鲜灵灵,有着一种脂肪的质感,我不相信这是落叶的尸体。
我看到落叶这般轻柔地飘逸,这般欢快地跳跃,我不相信落到地上就是死亡,而是一种生命的轮转。落叶庆幸自己终于挣脱枝头的束缚像长了翅膀自由自在地飞舞,这比簇拥在枝头可强多了,在树枝上互相打照面都难,互相握手更是办不到,现在可以亲切的贴吻,可以紧密的拥抱,有着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怎能不愉悦畅快,额手称庆。
我捡起一片树叶细瞧,惊喜地发现那树叶竟然由绿变红,树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惊异的变化,我突然想起唐代白居易的一首诗:“寒山十月旦,霜叶一时新。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在白居易看来,久红的霜叶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变化的像春天花朵一样美丽,“好在经霜叶,红于带露花”,这些诗句道明树叶经霜以后,就会变了颜值,由绿变红。这种转化给传统的“悲秋”增添了一抹亮色,也成为历代文学家作品的情愫,曹雪芹就在他的小说《红楼梦》中,大声疾呼“人为悲秋易断魂”。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悲秋实质上就是“伤逝”,是对时间流逝的感怀,是对生命凋零的喟叹。连落叶对悲秋都充满漠视,怀着喜悦心情对待,何况人呢。
树叶由绿变红,得到历代诗人的赞美,并称作秋叶的颜值,作为“反向”书写,写出其新意。一直被漠视的落叶,到了秋天因颜值升高被重视,这不仅是对秋叶颜值的赞美,更是对落叶经霜成熟之美的欣赏。人们如何对待人生应从中得到感悟和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