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艳琼
秋在哪里?在屋檐下一串串金黄的玉米里,在路边一树树红枫叶里,在早晨一阵阵清凉的风里。
清凉的秋风一夜之间便拂了衣冷,摇了叶落,凉了露水,伤春悲秋的萧索一股脑悄然而至,轻扣年轮的门。
想起每个不曾外出的清晨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一念既起,我在秋里。
鸡鸣犬吠远远传来又被远远抛在身后。身边滑过的车子,像极了瀑布的声音,似巨大的水流声,近了又远。倏地从我身后跑来的大狗,吓我一跳,狗狗出门也早啊。不远处,它的主人在等它,原来早的还是主人。路旁,建筑工地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声音是城市醒来的标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露珠在猫须草上,像极小的水晶珠,密密匝匝,绿的草,透明的水晶珠,漂亮极了。紫色的朝颜,开得精神而又清朗。沿途粉的、白的波斯菊,野蛮生长,自由开合,微风拂来,摇曳生姿。
每天都会遇见熟悉的面孔,十年未见的一个老同事,面色红润,耳里塞着白色的耳机,他依然能叫出我的名字,而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一如曾经的温和的笑脸。或许是他一直坚持早起锻炼,十年来,岁月这把刀不曾饶过大多数人唯独饶过了他。
温暖的笑靥,美好的景物,前行的步履,足以用来抵御秋天的萧索与轻寒。
碰到一些十年如一日坚持早起的人,沿途我在秋里沉思,不经意间明白,充实地度过每一天,人生才不会枉费。
早起半小时,出门去看看那刚刚醒来的万物,呼吸天地之清气,最精神的草木花儿尽收眼底,所有的不快、不堪,在一朵花的芳妍里,在一株草的明雅里,终将消释得无影无踪。在每一个铿锵的步履里,曾经的坚定,坚毅并未走远,每一个你不曾想过的未来,其实你已在奔赴。
抬头看看,晨光破晓,金灿灿的光芒,在东边、在远天、在乌云里。一瞬间,有感动油然而生:世间万物,总是要历经重重劫难才能拨云见日。困难是永远都在的啊,黑夜也是。只是再多的困难,也会有到达彼岸的一天;只是再漫长的黑夜,也将会迎来光芒万丈的白天。坚持,会开出明媚的花,结出如愿的果。
秋花不畏寒,寒凝独自开。开得寂寞处,处处满晴芳。走过一个路口,细雨点落了下来,想起一朋友说的久旱逢甘霖,我不知道是否是甘霖:已不知道乡下的玉米是否收起来了,麦子是否种下了,收种结束才需要雨,如此才能算甘霖,否则就是那恼人的秋风更是那恼人的秋雨,此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爱那“留得残荷听雨声”的秋天况味,也爱那“秋应为黄叶,雨不厌青苔”的韵味,只是生于斯长于斯,生存的关注永远大于精神。
不一会,雨点停了。没有碧云天,却有黄叶地。确切地说是遇见了一片黄叶,刚刚落地的新鲜黄叶,孤零零的,明黄色,比巴掌还大的极美的黄叶。一叶知秋,逃不过的岁月。岁月是个神偷,偷走万物的青春年华,偷走万物的美好容颜。时光易老,容颜易逝,一片飘零的叶子,回不去的曾经,到不了的未来,当下我把它捡回家,留下刹那芳华。珍惜和赏识里,凋零也是美的。“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悲没有用,唯有珍惜。
偶尔可以杨柳岸晓风残月,长久的应是惟江上之清风明月,耳得之为声,目遇之为色,才能驱散秋之肃杀,温暖岁月之清寒。
秋如故,人如故,情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