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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东诗歌

来源:绥化日报 2024-01-19 字体:

  赵亚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花城》《十月》《作家》《文艺报》《诗探索》《草堂》《长江文艺》等报刊。曾参加《诗刊》社第三十一届青春诗会,结业于鲁迅文学院三十一届高研班(诗歌班)出版诗集《稻米与星辰》《土豆灯》《石头醒来》等多部。获得第九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等多种奖项。

我们隔着一场大雪的距离(组诗)
 

       我们隔着一场大雪的距离

  你所认识的白桦眼睛都朝向别处
  而枝桠斜斜地伸进雪中
  在这原野上,我们之间隔着一场雪的距离
  芦苇起伏着,但是并没有发出沙沙的响声
  雪包容了这一切,而唯独你还在试探着
  一枚裂开的铜钱
  一半深埋在雪中,另一半卡在冻僵的眼睑
  我厌恶这秩序,绕不开的路人
  脚印没有很快就被遮蔽,就像这半生的辩解
  你冻僵的手指,此刻指证了乌云的戾气

  请藏起你的双手

  我无数次地奉劝你,藏起你的双手
  或者其中的一只。我们亮出的太多了
  ……雪仍然无可奈何。
  天空交出了它的混沌,人类坦白了自己的沧桑
  我们的孩子,昨晚还出现在梦中
  一个无比愧疚的父亲,把所有的大雪都抱在怀中
  却仍然是那么轻。胆小的男人
  羊毛的围巾结满了冰霜。没有人承受过
  真正的苦难。“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好啊……”
  风这样说,风也在忙着修改这怯懦的诗行

  再也不需要一个理由

  我们对冷的理解不一样,我曾经说过:
  冷是一匹马,在我们的身体里咀嚼着
  寒冰。
  在冰封的松花江上,南方的朋友问我
  那些水到哪里去了?这被幽禁的河床
  沉默着。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半跪在冰面上,不停地擦拭,我们的
  眼睛
  没有力量看得更深,更远。
  耳朵背叛了倾听,进入更遥远的寂静
  日子全都冻僵了,过去的,将来的
  ……
  包括我们的泪痕,皱纹里的严寒
  仔细想想,这样也是好的,把身躯
  雪藏在风雪中
  再也不需要给这个世界一个理由
  再也不用多说一句废话

        风雪中拜谒萧红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
  《红楼》给别人写了”
  大理石的雕像被风抽打着,有病的人,那么不幸
  ……又是那么幸运。如果你留下来
  又会怎样
  我在漫天的风雪中凝视你,而你也在看着我
  萧红。我深信不疑的是:
  今天的这场大雪是从你的心里落下的
  那三只流浪的小猫,泪水在眼窝结冰
  它们叫一声,我的心就疼一下,就像
  被利器所伤
  纪念馆里,你那些故人都死去了,
  唯独你
  还在活着。萧红,我从没看见你笑过
  呼兰河被雪埋葬了,没有人能续写你
  的半部红楼
  他们不配。在回城的路上,
  我安慰远方的朋友
  ——那在你故居忍受饥寒的小猫
  身体里可能装着你的灵魂,哪怕是短短的一瞬

       把自己紧紧握住

  母亲从云南打来电话,嘱咐我要多穿,别冻着了
  其实我早就被严寒所伤,骨头已成坚冰
  不断地断裂,刺穿自己的胸膛,风雪肆意穿行
  我知道这寒冬的力道,暴风雪在睫毛上起舞
      因此我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模糊的
  ……雪不会降临给所有的人,寒流只涌向
  那些善良的心。我使劲跺脚,让自己越陷越深
  趁自己还有勇气把自己握紧,再握紧
  直到变成一朵雪花的样子,在更大的风中
  在更深的梦中,无声无息地飘荡着

  落日书写叮咛

  今天会有哪个词语出现在这张纸上
  白桦林中一条乌青色的狗,静静地看着我们
  被深埋的脚踝,彷佛沉没的陆地
  天空和大地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好人和坏人
  都在残喘着。每一朵雪花的长相
  都是不一样的
  但你无法长久地凝视它们。
  风雪在咆哮着月亮,斧子在等待路过的樵夫
  我们没有柴火,但是也要点着篝火
  落日是一颗烧红的子弹,穿过这茫茫雪原
  我的叮咛,只能由它书写,用那冰凉的哨音

  为冬天准备好荒原

  如果牙齿背叛了舌头,在一场大雪中
  我们该相信谁?为迷路准备好永无尽头的荒原
  为灰烬准备好柴草。眼睛的深渊
  雪将永远不能填满。我们没有准备好爱情
  就生下了冬天的孩子,他正用睫毛上的冰山
  修补我们的额头。乌鸦停止了朗诵
  而关于我们的传说还在继续,我只是
  一根芦苇
  满头白发,和其他的芦苇簇拥在一起
  我们会倒下去吗?连绵的雪山倾泻
  而下
  月光的碎片种在我们的骨头里

      再也不是过去的那颗心

  在太阳岛,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
  ……还有哪一棵是活着的?它们
  是否真的会死去
  又是什么力量让它们活过来
  那些我不能错过的鸟鸣,每当我
  想从它们的声音里
  辨别命运的暗示,来自水底的涛声
  就涌上来,穿过厚厚的冰层,而时间的起伏
  正在描摹另一个版本的历史。
  当更多的星星认领浪花,或者一块玛瑙化为
  一座火山,我们是否还会依靠这些枝干
  它们可能会活过来,但跳动的
  注定不再是过去的那颗心……

  自己的大雪

  没有人要求我们必须仰望天空
  我的天际线,正由外科医生用镰刀慢慢划开
  我的这一场雪,已经不需要从苍穹借用
  远在南方的儿子,打听雪的厚度
  我竟无言以对。我们自身的成色,由过去书写
  而构成存在的真相,则需要记忆
  现在雪越下越大,那正被掏空的已无法填补
  那还没到来的,无需祈盼。
  我的屋檐已经滴水成冰,燕子在归拢着车马


编辑: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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