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
刚到部队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打枪,但到了部队后两个多月时间,成天不是立正稍息齐步走,就是左转右转向后转,直线加方块,跑步加正步。别说是打枪,连枪的边都没摸过。每天进出营房时看到哨兵们端着钢枪站岗的神气劲,总忍不住侧目偷看,难免招来排长的一顿训斥:瞅啥呀,有你们玩够的时候。
到了射击项目训练时才发现,枪其实真的像排长说的不好玩,大家人手一支,大冬天里,一字排开趴在麦地沟里对着远处的靶子,循环反复地重复着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瞄准、击发等程序化动作。不到半天,顿觉索然寡味。趁排长不注意,大家就小声地吹牛神侃:“只发枪不发弹有什么意思!”“打枪还用练?”正说着热闹,屁股突然被人一通猛踹,不知什么时候排长已站在了身后。
终于等到要实弹打靶考核了,这对于我一个新兵来说既激动又紧张。连长在动员会上热情激昂地发言:没有摸过枪打过靶的军人算是军人吗?只有当你真枪实弹地打完靶之后,你才可以说,我是真正的军人了。
到了靶场后,排长再三重申打靶注意事项,枪口不准对人,关保险之类等等,一系列严格而又重复的论述莫名其妙地给我们增加了一种对枪的畏惧感。我们进入候场区,一边静静蹲在地上一边伸直脖子看着新兵们从老兵手里接过子弹然后走上靶场,想着自己也即将开始这第一次的程序化操作步骤,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四排三班起立!”值班员大声喊道。我们“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排着队机械地往前走。当从老兵手里接过子弹的一刹那,摸着真枪实弹的我陡然有了一种将要上战场的自豪感,顿然信心十足起来。
“向出发地线前进!”“向射击地线前进!”指挥员铿锵有力地发着指令。
当我端着步枪向目标地前进的时候,陡然有了一种冲锋陷阵的快感,一种征战沙场的悲壮。
“卧姿――装子弹!”
卧倒,出枪,子弹上膛,有点慌乱却又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射击前的规范动作。我抬起头,仔细寻找自己的目标。心里想着一定不要打错靶子,从左边数是第三个,从右边数是第七个,没错。把枪口对准靶子,调节呼吸,缺口、准星、三点一线;有意瞄准,无意击发。心里一边默念着射击动作要领,一边瞄准。那百米之外的循环靶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忽然“叭”的一声,我以为自己的子弹射了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旁边的战友先打响了第一枪,吓我一跳,一场虚惊。继而枪声大作,战友们纷纷开始射击。
我深吸一口气,调节呼吸。重新开始瞄准,渐渐的,耳边变得清静起来,内心再也没有受战友的枪声影响。靶心也好像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我扣动扳机的食指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加力,“叭”的一声,浑然不觉中打出了第一枪。枪声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震耳欲聋,后坐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我的心顿时坦然起来。看了看靶的方向,报靶的信号旗左右晃动。我的内心不禁一阵狂喜。十环,竟然是十环。激动过后,我马上调整心神,投入到下一次射击,天呐,又一个十环;一而再,再而三我一连打了四个十环。这时的我仿佛有点发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四发子弹居然打出四十环的佳绩,如果再打一个十环不就是一个三等功吗?听连长说我们新兵训练团有规定,新兵打靶五发子弹打到五十环的话,团长当场宣布记三等功一次。但每年全团几千新兵打靶射击考核能打五十环的是凤毛麟角。而我们连至今还没有一个新兵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是“新”兵。心里素质差,沉不住气。如果我能改写连队历史,那是何等的荣耀呀!正想着突然听到背后排长在小声鼓励说:三号位注意呀,集中精力打好最后一发,三等功就是你的了!一想到这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自己在全团几千人面前胸戴大红花,团长亲自颁发三等功勋章的绚丽画面,心跳不免加速,手脚也发飘起来,认为自己三等功拿定了。瞄准、射击。“叭――”最后一发子弹终于射出,迫不及待地朝着靶子方向看,靶壕里报靶信号旗却定格在了“八环”。
这件事情虽已过去了很多年,但却在我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迹,让我难忘。每当工作中取得了一点成绩时,总能及时调整自己,不骄不躁从容淡定;每当生活中遭遇挫折而萎靡不振时,总能适时激励自己,不弃不馁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