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玲
我漫步于河畔公园,仲春的阳光披洒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河堤路上不甚热闹,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人影,不静不闹恰合心意的声响,让我可以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采撷一些美好的风景,邂逅一些温暖的镜头。
这是工作日的白天,老人是公园里的主角。老人大约是最盼望春回大地的,也是最能敏锐地感知阳气回升的。冬天蜗居蛰伏的日子很难熬,每挺过一个漫漫长冬,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胜利。春阳一暖,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重新回到户外,或结伴或独行,来公园走走坐坐,晒晒太阳,聊聊闲天,感受天人合一的惬意。
你看,一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老爷爷,脚踩平衡车,推着轮椅上的老伴,放声高歌。他的声音是那么嘹亮,那么欢快,沿着河岸、贴着河水在飞翔。老奶奶被他的快乐所感染,时不时扭过脖子仰头看一下老爷爷,眼里写着一点嗔怪、一缕柔情、一腔爱恋。两人对视一笑,满面春光,老爷爷唱得更亮了。——如果你已经腿脚不便,那我就做你的双腿,带你一起笑看风景,笑看世界。这种可贵的依靠,让我触动。
你看,一前一后两辆轮椅上,坐着一对老夫妻,眼看老奶奶落后了,老爷爷转过轮椅的方向,面向老奶奶,停下来安静地等,仿佛在说,不必着急。老奶奶不紧不慢地赶上来,老两口并肩继续往前。两个人脸上都淡淡的,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即使我们都已经老得走不动了,即使你摇着轮椅走得慢一点,我们依然会一路同行。这种无声的默契,让我动容。
你看,一位老大爷牵着一只小白狗在散步,小狗很活泼,很欢实,一路跑跑嗅嗅,蹦蹦颠颠。远远看见迎面而来的另一只小狗,撒腿就奔过去热情地“打招呼”,拖着主人不得不也跟着跑几步。“会面”结束,小狗仰脸看看主人,摇着尾巴,汪汪两声,围着主人脚边转圈圈,像撒娇,像讨饶。老大爷只是笑一笑,脚步不停,引着小狗上了拱桥,渐渐远去了。——一人一狗,老大爷是这只小狗的全世界,小狗是老大爷的家庭成员。这种温暖的陪伴,让我感怀。
你看,一道长廊下,几位老人带了音响和麦克,对着河水在唱歌:“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块空地上,几位老人在挥动响鞭,鞭子抽向空中发出咻咻的风声,抽在地上噼啪作响,类似鞭炮爆炸的动静。一方广场上,有位老大爷在放风筝,放线收线抽线时都那么气定神闲。一条小径上,有一对老年夫妻挽着手臂静静地走。他们也许像地坛里曾吸引史铁生目光的那对夫妻,已经在这公园里依偎着走过许多年。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春天,是有魔力的,它召唤老人们纷纷走向户外。春日迟迟人不老,无论走着或坐着,独自或结伴,看一看春光,吹一吹熏风,晒一晒暖阳,就会变得眉目舒展、心情舒畅、通体舒泰。在春天的公园里,老人们与自然相逢,与他人相逢,与时光相逢,最终与自己的人生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