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
记忆中的乡间老电影就是露天电影,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那种夏夜看电影的慌乱、拥挤、嬉笑和争吵了。
准备放电影了,放映员找一块空旷的空地,最好是谁家门前的打麦场,两边各竖起一根竹竿,那块神往已久的幕布一扯,根本不用吆喝,小伙伴们早已搬来各种各样的凳子,摆放在幕布正前方等着爸爸妈妈了。这凳子摆得是有讲究的,要放在幕布的正面,距离要与自己搬来的凳子高度配合好,看电影时不至于看不清楚或头仰得过高。凳子一定要提前放好占着位置,还要认真盯着,以防让别人挪窝了,曾有一小伙伴放好凳子去玩耍,看电影时凳子被人移了地方,回家被爸爸好一顿收拾。
电影幕布挂好,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幕布正前方早已经人影憧憧黑压压的一片了。有的来晚了没占到好地形,有的在穿梭过程中踩了别人的脚,有的占好地儿上个厕所工夫凳子没了,有的没来得及回家干脆搬了几块砖当凳子坐下来……电影还没开始,喊儿寻女的吆喝声、应和声、埋怨声、叫骂声和叫喊着快点开始的声音连成一片,大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势。不知谁喊了一声“开始了”,喧闹声戛然而止,只有那老电影机在“嗡嗡”地响着,间或一两声拍打蚊子的“啪啪”声伴随着肆意流淌的汗水味儿飘得老远,可恶的蚊子们趁着这工夫吃得“酒足饭饱”,随手一拍就是殷红的一片。
“干什么的,快走啊。”有人站起来遮住了镜头,“上厕所。”又有一人接道,那时农村人几乎家家种西瓜,干了一天农活人困马乏地回到家,抱个西瓜美美地饕餮一番别提多惬意了,就是看电影时老想去厕所。就在那人回来瞪着眼睛可着劲儿地搜寻刚才接话的人时,哪里还能找到,站着寻找的工夫又遭到几声埋怨,只好恨恨地坐下。
“怎么了?”影片带子放上好长时间了,还没像预想那样正常放映,惹得乡亲们老大的紧张,凑上前去看个究竟,“谁有电筒?”“我这有新电池的电筒。”话音未落,三四只电筒早送到了眼前。放映员紧张地检修,旁边乡亲焦灼地催促,孩子们着急地乱窜大喊,把放映员急得汗流浃背,好不容易修好了,众人才“嘘”地松了口气。
最不能忍耐的是电影正播放到精彩处骤然停电了,“电影机坏了?”开始是向放映员小心地询问,“没有,停电了!”话音未落,几位性急的小伙伴早已冲向电工家,电工恰巧外出喝酒不在家,小伙伴们以砸窗户玻璃相威胁,硬是逼着电工老婆立刻去找。这还不解气,往往第二天电工家的大门上被小伙伴们涂满了“大坏蛋”“坏心眼儿”“黑心肠儿”等词语,就像是昨晚电影放映时电工专门拉闸似地,害得以后村上放电影电工再也不敢外出了。
最有趣的是当大家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影,不知谁不小心放了个响屁,“今晚吃啥东西不好消化了?”“怎么,电影不好看有意见?有意见说出来,别憋着。”往往又是一片哄笑声。如果是男的放响屁,哈哈一笑掩去尴尬,如果是小媳妇和大姑娘往往闹了个大红脸,连电影也不看羞得转身跑了。
曲终人散,影片放映结束字幕向上快速滑去的间隙,放映员早已被小伙伴们团团围住。“还有没有片子?再放一个吧。”“没有了!”有经验的放映员头也不抬地回答,“快找一找!”又是一阵翻箱倒柜。“还不快点回家,明天早起下地干活!”在父母的叫骂声里小伙伴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了。
回家路上,对于电影情节的辩论争吵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影片让人略带回味的结局,你说主人公英勇赴死了,他说隐居山林了;你说知道危险做好准备了,他说肯定毁灭了;还有对片中武林高手的动作也是争论焦点,你说出的是左脚,他说是右脚,原来其中一位小伙伴为了在前边看电影坐反了方向,大家又是一阵揶揄和嘲讽。
每一次电影结束,小伙伴们都掰着手指头计算放映员下次来的时间,相互督促着要提前占好位置,提醒着早做晚饭少吃西瓜。记忆中的老电影啊,你带给了乡村孩子们多少梦想和希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