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丛
元宵节,一年里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个花灯映月的夜晚,让我的心里着实有点激动,甚至有点不舍。尽管心里明白,童真的年代已经不在,但总觉得,经过元宵夜的锣鼓声声、花灯盈盈、焰火砰砰,这年味就彻底淡去了,又开始了新的跋涉,总有一缕希望在升腾。
元宵节人们自然少不了吃元宵、赏花灯,但我有点吃不惯,吃不惯那种滑滑的、黏黏的滋味,总好像自己的性格一样,拖拖踏踏,缺少八面玲珑的麻利劲。尽管元宵的味道也变换有好多种,但我觉得变来变去还是腻腻歪歪,不够酣畅淋漓,尤其在这个眼花缭乱的时代,像自己这年岁吃汤圆有点俗不可耐,甚至有些嫉妒那些孩子们,吃汤圆那是孩子们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中饱口福的一个绝妙借口。是啊,小时候过节高兴是为了能吃上平时吃上的好吃的,但现在对“吃”已经不太感兴趣了,尤其上了这把年纪,觉得还是走着看灯比较雅致一些,因为每盏灯都不一样,有各自的棱角,各自的个性,各自的张力,各自的创新,留给人们足够的想象空间。
于是,我揣着放晴的心情,踩着刚刚降下不久的积雪,抬头挺胸,径直来到了县城鸡年的灯展区,尽管冬日的清冷依然,当远处的红彤彤一映入眼帘,心便热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每到正月十五,都要和一群小伙伴一起,沿家挨户地看灯,一路跑一路看,一路笑一路闹,开心不已。那时候村里的灯大多是用麻纸糊的西瓜灯,制作简单。对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一位老师家里,挂了一盏好看的走马灯,灯里映出的图案有孙悟空、猪八戒等熟悉的画面,栩栩如生的造型吸引我们这些小伙伴站在灯下,指指点点,好久不忍离去,尤其对没有任何外力能够自己转圈的原理,百思不得其解,各自说着自己的认为,在睡梦中还直嚷嚷“转,转,转。”
我固执地认为,观灯犹如品茶,得慢慢走着看,踱着品,不能囫囵吞枣,一目十行。我驻足每一盏灯前,观造型、观色彩、观寓意、观对联,现在的灯,声光电齐全,令人眼花缭乱,眼、耳、心三重享受。在造型各异的金鸡上,品味奋进的快乐、成功的希望;在盛开的莲花上,品味出污泥而不染的那一份清洁;在前进的巨轮上,品味劈波斩浪、扬帆起航的兴奋;在漂浮的祥云上,品味一路顺风、高歌猛进的吉祥如意……满眼的熠熠生辉,满眼的流光耀眼,月朗灯红,随风摇曳,用满天星串灯将广场周围棵树装点起来,像珍珠串串,似繁星点点,晶莹剔透,美不胜收,营造出了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万马奔腾闹元宵”的热闹场景。
徜徉在红红绿绿、五光十色的花灯里,全身心感受元宵之夜的美好。古时候的元宵夜、花灯里曾在绽放出多少爱情故事呢。那时候,每到正月十五,公子带着仆人、小姐带着丫鬟结伴逛街观灯,尽情释放猜灯谜、对对联的情趣,我总觉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猜灯谜、对对联的真正目的纯属男女“授受”。于是,便有了陈三和五娘元宵节赏花灯相遇的一见钟情,乐昌公文与徐德言在元宵夜的破镜重圆,宇文彦和影娘的元宵定亲,也有了辛弃疾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更有了在“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和“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征联应对中,成就了王安石的一段姻缘传奇。尽管明知道这是戏剧舞台上演出的剧目,但让多少年轻人羡慕得捶桌子、跺地皮,唏嘘不已,恨不得一年有三五个元宵节。
我也曾经感叹过,那时候文人的学问真值钱,不用红玫瑰,有诗词学问和脉脉眼神就足够了,多少令人神往的爱情传奇定格在这灯好月圆晚上。
元宵之夜,除了各色的花灯外,还有幽静的月色,静下心来,赏赏花灯,品品月色,此情此景,一如那苏轼笔下的“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柔和温馨的月光涤净尘世的嘈杂,随着变幻不一的各色花灯,这里的每一盏灯都拥有太多的内蕴,不同心情、不同时段的感受都不尽相同,叫我不由得涌起一波又一波欲罢不能的爱。
“正月十五闹花灯,我和我的连成哥哥去观灯。西瓜灯红腾腾,白菜灯绿盈盈。”
高亢的《闹元宵》在我耳边悠悠地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