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阵又一阵的笑声热切的呼唤吧?也许是田野和村庄融化于黑暗中的美无言的感化吧?也许是飘着瓜果清香的庭院里悠然一闪的姑娘们的圆镜晃荡在老汉酒杯里的星儿的诱惑吧?月亮升起来了。
我擦了擦眼角,腮上说不清是由于兴奋还是因为回忆往事而悬挂的泪,抬头望去,那个越飞越高的大气球,那个油汪汪的大金饼,那个透明的白玉盘,凝脂一般柔滑,玉石一样洁润,镜子一般明亮,在我孩子般稚气的眼睛里,在我纯真的想象中,悄悄地正向上升腾,升腾着。
于是,远方,那片原本隐隐约约、迷迷蒙蒙的林子好像徒然变得轮廓分明了。近处,一幢幢新耸起的红砖房和环抱着村落的草树丛林,刹那间变成一副黛紫色的画屏。
风的形象被染得神秘了,带着河边儿的一支时高时低的夜曲、带着田野在浅醉中吟唱,拂过男孩女孩们放到水中的一艘艘纸叠的小帆船;拂过血丝在眼睛里拉成的那张密密的网。
孩子拿着月饼一溜烟地跑出了家门,把月的芳香撒遍了母亲的村庄。
老太太抱着西瓜,不,抱着一个滚烫烫的心情,一个包裹着思念的故事,坐在院心的圆桌旁了……
月呢,更圆了,圆得使人想起在异地与家人团聚的梦。月光也更柔和了,柔和得宛如相思鸟的羽毛。这时的月亮,仿佛离我们不再是那么遥远了,也不再是那样高不可攀了。它带着所有的星斗晃荡在老人的酒杯里,晃荡在老人的心头。而姑娘们那悠然一闪的圆镜中也悄悄地出现了它,它已走进荡漾着春色的瞳仁里了。
哦,天上的月也这样爱我们的乡村吗?我又擦了擦眼角和腮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