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一”建军节来临之际,我突然又想起哨所的那盏灯光。它就像茫茫大海的导航灯一直指引着我,又似朦胧黑暗中的北斗星一直照耀着我,给我鼓舞,给我力量,让我下半生都以军人的风格和意志奋进在人生征途上。
1962年我一参军入伍,就来到公安部队(武警部队前身)黑龙江总队内卫一团四连,担负警卫省属东安机械厂的任务。这个厂对外是机械厂,实际上是一家飞机制造厂,也是我国当前最重要的飞机制造工业,当然也成为敌特的首选目标。那时盘踞在台湾的蒋帮集团猖狂叫嚣反攻大陆,经常从天上海上派遣多股特务,潜伏到内地窃取情报搞破坏,东安机械厂成为瞪大眼珠子找缝钻进的地方。一到连队听说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直听得我毛发倒立,惊心肉跳,心中“噗噗”打起小鼓。可我的岗位偏偏又分到“东缺口”哨所。
东缺口哨所是警戒飞机跑道。跑道有2000米长,内有围墙,外有铁丝网,哨所就设在铁丝网外的高岗上。岗下是一道陡峭的悬崖,深有20米,宽有10米,主要用于雨季排水。由于那里地处偏僻,又居势险要,时常有敌特窥视破坏。虽然哨所有岗楼,但执勤战士夜间站岗都不允许进去,只好隐身潜藏在隐蔽的角落,哪怕是暴雨滂沱,哪怕是狂雪弥漫,也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躲进哨所。要目不转睛地盯住那片缺口。执勤战士只有孤立一人,带班员每隔半小时巡察一次。哨所孤单,但我并不害怕,因为电线杆上有盏电灯,它的光线并不明亮,看上去还有点灰暗,散淡的光线散落在雪地上,像铺满了一地的碎银。这盏灯是我们的联络灯,一有情况,哨兵要立即关灯,机动分队就会在5分钟内赶到。我知道灯后就站着战友,站着首长,早已结成牢不可破的钢铁铁壁,还惧他一两个敌特吗?因此恍惚变成了沉静,心悸变成了坚毅。
有一天深夜,我突然听到沟底有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我以为有敌特要穿越铁丝网,我便匍匐在沟沿,认真观察起动静,只见有个黑色的物体边走动边四处乱嗅。从行踪上看,我认定那是附近老百姓偷跑的家猪,急忙收回了枪口。这头猪再往前行进十多米,就有可能触上电网死亡。但我又不能开枪吓走它,也不能让老百姓受损失。我连扔了几块土坷垃,那猪并不害怕,依旧往前拱着行进。这时距电网只有三四米了,不容再迟疑,我顺着崖壁溜下去,这才吓跑了那头猪。由于沟底有半尺深的泥水,待我爬上来,自己已成为一个泥猴。带班员听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点赞我“不亏是人民子弟兵”。
这件事刚过去二十几天的时间,也是在一天深夜,大雨就像从天上泼下来的水倾注到地上。这时我透过雨幕突然发现哨位对面围墙上有个人头在一蹿蹿地往上冒,一只手已攀上围墙,似乎手里还握着一把枪。我立即断定那是一个敌特分子,我稳了稳心,再没有片刻犹豫,果断开枪射击,随之也拉灭了信号灯。5分钟后,机动分队赶到,带队的丁排长却没有见到人,只在围墙根上发现一个假发头套。丁排长认为敌特分子并没有离开跑道。命令战士沿跑道、浓密的草丛搜查,终于在天将近拂晓的时候,捉到了那个台湾派遣来的敌特分子。据特务交代,多亏头上戴了那顶假发头套,要不那一枪就把脑袋打开了花,此刻早见了阎王。
战友们都夸我这个新兵战士很机智很勇敢,我指着那哨所上那盏灯,很豪迈地说:“团结的集体,才有战斗力”。因为我的勇敢和机智,入伍四个月就被评为优秀士兵,得到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章,像哨所上的那盏灯一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