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场一场地下
心一阵一阵地痛
站在寒地,面对上天
期待着春雨降临的日子
泥泞的山路
年复一年地用悲痛去丈量
洒落的纸钱
又一次挤破天堂的门槛
摘一束小白菊,植进泥土
点缀母亲高盘的发鬓
洒一坛陈年的老酒
和歇息的父亲一起对饮
父亲的瓷酒壶
盛不下半斤
也盛不了八两
只盛二两半的小瓷壶
一次次把我的记忆填满
浓烈的碰撞与释怀
让我无数回醉倒
四十多年珍藏
反反复复地触摸
品不尽其中的滋味
每每把瓷壶捧在手上
如同你把儿孙捧着胸间
唯恐意外的闪失
碎了这颗心
年年清明
我都带着家眷
带上这支心爱的瓷酒壶
默默地矗立故园坟前
斟上满腹的思恋与你对饮
滴滴嗒嗒的小雨
像是儿孙流出的泪
父亲 让我再为你斟上一杯酒
又是在这细雨纷纷的时节
带着家眷如期而至
父亲,在给你带的祭品中
有你最喜欢的高粱小烧
还有那个掉了漆的瓷花壶
已很久没有和你嘴对嘴亲近
还记得那块岗坡地吧
如今我们已在它的周围
栽植了很多你喜欢的松柏树
有它陪伴你拉拉家常
就如同我和你对坐畅饮
二十七年啦
它和你一样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每每添上一锹土
干涸的心就会涌上一股热流
隐隐的灼痛伴着行行清泪
打湿洒落一地的纸钱
爸爸,今天我要面对满堂儿孙
把这壶甘甜的佳酿再次为你盛满
陪你喝下这壶酒
我会轻轻地告诉你
有心相随,孤身的远行并不孤单
父亲听儿说句心里话
一瓶窖藏的烈酒
再次灼伤我脆弱的神经
一沓散落的纸钱
无法偿还你厚重的情债
面对这块生息的土地
弱小的心脏承受不了蒸腾的热流
还记得门前
你亲手栽下那棵水柳吗
柔软的腰身似我缠绵的性格
你曾不止一次地把它比喻成我
我知道,你那是催我的腰身日渐硬朗
从背上书包那天起
就揣着你递过的那句话
走读在懵懂的文字里
多渴望走近故事里的情节
和主人公一样,变成挺拔的白杨
如今,那棵水柳已变得粗壮
繁殖的枝桠足能遮风挡雨
就如你的儿孙们
在物欲横流的大潮中
挺直腰杆走路